近日,有报道介绍了复旦大学社会发展与公共政策学院张力教授的一个研究:量化出全国不同区域、不同经济发展水平的45个城市自由落户的财政成本。张教授指出,以2012年的标准,北京市政府一年需要为一个户籍人口支付22769—34769元的基本公共服务成本,上海为11940—23325元,支付成本最低的是西宁,为3555元。
张教授测算的基本公共服务成本包括:义务教育、基本医疗保险、城镇居民社会养老保险、最低生活保障、廉租房租金等五项。按照张教授的计算,非户籍人口市民化的成本可谓十分惊人。以上海为例,目前有1000万左右的非户籍常住人口,哪怕按最低成本将其落户,每年政府新增的负担也在1000多亿元,占上海目前财政收入的四分之一。
然而,深究一下,张的数据有明显的问题。上海户籍人口超过1400万,按张的结论,上海每年需要为户籍人口承担的基本公共服务成本就在1700亿到3300亿元,占上海2014年公共财政预算支出的36%—69%。而2014年上海的公共财政预算支出中,教育、社会保障和就业、医疗卫生与计划生育、住房保障等相关科目总和占比才32%。远低于张的计算,这32%中,还包括了高等教育、失业等支出。并且,目前上海的公共服务支出中,到2012年,非户籍学生在义务教育阶段总入学人数中的占比已达45%,户籍人口实际所占的教育支出还要更低一些。这意味着从总量上来看,上海市政府一年为一个户籍人口负担的基本公共服务成本不可能超过1万块。
对于绝大多数普通的户籍人口,各项公共服务也并非免费可得。最低生活保障与住房保障,基本上和普通人无缘。如果没有缴纳过社保,基本医疗保险、城镇职工养老保险基本上也享受不了。城镇居民社会养老保险如果没有个人缴费,可享受的待遇可有可无。对于大多数普通家庭,真正能享受到的、有价值的公共服务只有义务教育。根据上海的统计数据,义务教育阶段的生均支出不过是1.9万—2.5万元,具体到2012年户籍人口的义务教育支出为137亿,非户籍人口为112亿,平均每人每年才1000元左右。
包括张教授在内的测算,都有一种错觉,他们看到每年上海的社会保障和就业支出近500亿元,就开始担心非户籍人口自由移民(尤其是老人)后,政府要承担他们的养老支出,政府就要补贴他们的医疗支出。事实上,上海的户籍人口老无所养、无钱治病的案例也比比皆是,养老与医疗在上海也从不是免费品,现有的养老负担更多是社会转轨成本,当年的城镇职工未缴社保却正在享受领取养老金的待遇,新生代没工作、没缴纳社保的年轻人,未来同样享受不了保障待遇。
退一步讲,非户籍人口落户城市,也并非无所贡献。目前上海财政收入的前四大税种是增值税、营业税、企业所得税及个人所得税,2014年合计占上海公共财政预算收入的73%。这四个税种的高低与经济繁荣程度紧密相关,尤其是消费行业,没有那么多的非户籍常住人口,上海哪有那么大的税基?
固然如张力教授所指出的,自由落户意味着更大比例的老人会涌入城市,但在现有的社保体系,政府是无需为他们提供养老保障的,自然也就谈不上要花更多的钱。在这个问题上,政府过于高估了自己提供公共服务的成本,岂不知除了义务教育之外,绝大多数公共服务成本实际上是由居民自己承担的。这个理由也从来不是政府控制非户籍人口流入的原因。
即使我们认可政府目前的逻辑:只有当一个非户籍人口创造的财富大于政府为其提供公共服务的成本时,我们才给他落户,目前京沪深等一二线城市也从来没给到非户籍人口这种待遇。对这些地方政府来说,最好的结果就是非户籍人口继续为城市做贡献,但城市里的公共服务非户籍人口一样都不要享受。
(责任编辑:鑫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