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要问你们自己啊!文件齐了就可公告,两个地方公告就得一个月,另外文件寄来寄去嘛——我看三个月可以了。”秘书慢吞吞的将书合起来。
荷西一听很急,他擦了一下汗,结结巴巴的对秘书先生说:“请您帮忙,不能快些么?我想越快结婚越好,我们不能等——。”
这时秘书先生将书往架子上一放,一面飞快的瞄了我的腰部一眼。我很敏感,马上知道他误会荷西的话了,赶快说:“秘书先生,我快慢都不要紧,有问题的是他。”一讲完发觉这话更不伦不类,赶快住口。
荷西用力扭我的手指,一面对秘书先生说:“谢谢,谢谢,我们这就去办,再见,再见。”讲完了,拉着我飞云似的奔下法院三楼,我一面跑一面咯咯笑个不停,到了法院外面我们才停住不跑了。
“什么我有问题,你讲什么嘛!难道我怀孕了。”荷西气得大叫。我笑得不能回答他。
二
三个月很快的过去了。荷西在这段时间内努力赚钱,同时动手做家具,另外将他的东西每天搬一些来我的住处。我则背了背包和相机,跑了许多游牧民族的帐篷,看了许多不同而多彩的奇异风俗,写下了笔记,整理了幻灯片,也交了许多沙哈拉威朋友,甚至开始学阿拉伯文。日子过得有收获而愉快。
当然,我们最积极的是在申请一张张结婚需要的文件,这件事最烦人,现在回想起来都要发高烧。
天热了,我因为住的地方没有门牌,所以在邮局租了一个信箱,每天都要走一小时左右去镇上看信。来了三个月,这个小镇上的人大半都认识了,尤其是邮局和法院,因为我天天去跑,都成朋友了。
那天我又坐在法院里面,天热得像火烧似的令人受不了。秘书先生对我说:“好,最后马德里公告也结束了,你们可以结婚了。”
“真的?”我简直不能相信这场文件大战已结束了。
“我替你们安排好了日子。”秘书笑眯眯的说。“什么时候?”我赶紧问他。
“明天下午六点钟。”
“明天?你说明天?”我口气好似不太相信,也不开心。秘书老先生有点生气,好似我是个不知感激的人一样。他说::“荷西当初不是说要快,要快?”
“是的,谢谢你,明天我们来。”我梦游似的走下楼,坐在楼下邮局的石阶上,望着沙漠发呆。
这时我看到荷西公司的司机正开吉普车经过,我赶快跑上去叫住他:“穆罕默德沙里,你去公司吗?替我带口信给荷西,请告诉他,他明天跟我结婚,叫他下了班来镇上。”穆罕默德沙里抓抓头,奇怪的问我:“难道荷西先生今天不知道明天自己要结婚吗?”
我大声回答他:“他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司机听了看着我,露出好怕的样子,将车子歪歪扭扭的开走了。我才发觉又讲错话了,他一定以为我等结婚等疯了。
荷西没有等下班,他一下就飞车来了。“真的是明天?”他不相信,一面进门一面问。
“是真的,走,我们去打电报回家。”我拉了他又出门去。“对不起,临时通知你们,我们事先也不知道明天结婚,请原谅——。”荷西的电报长得像写信。
我呢,用父亲的电报挂号,再写:“明天结婚三毛。”才几个字。我知道父母收到电报不知要多么安慰和高兴,多年来令他们受苦受难的就是我这个浪子。我是很对不起他们的。“喂,明天你穿什么?”荷西问我。
“还不知道,随便穿穿。”我仍在想。
“我忘了请假,明天还得上班。”荷西口气有点懊恼。“去嘛,反正下午六点才结婚,你早下班一小时正好赶回来。”我想当天结婚的人也可以去上班嘛。
“现在我们做什么,电报已经发了。”他那天显得呆呆的。“回去做家具,桌子还没钉好。我的窗帘也还差一半。”我真想不出荷西为什么好似有点失常。
“结婚前一晚还要做工吗?”看情形他想提早庆祝,偷懒嘛。
“那你想做什么?”我问他。
“想带你去看电影,明天你就不是我女朋友了。”
于是我们跑去唯一的一家五流沙漠电影院看了一场好片子《希腊左巴》,算做跟单身的日子告别。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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