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Simon Kuper 译/庄清湄 徐莺(实习)编辑/陆彦
在法国如果条件允许,孩子们童年时期的每年8月都会在乡村度过,这样他们长大后会相信这片土地是他们的家乡,之后他们也会这样抚养自己的孩子。
又到了逃离巴黎市区出外度假的时节了,每个富裕的国家都自己的度假方式。我第一次注意到不同国家的度假怪癖是在瑞典。当时我还是个孩子,之后我到了荷兰生活。瑞典人的理想似乎是单独度假,带瓶伏特加,在一个孤岛上,最好是赤裸裸的。相比之下,荷兰人更喜欢人多嘈杂的地方。不过,现在我住在一个民族精神体现在度假中的国家——法国,8月就意味着回到乡村享受度假生活。
对大多数法国人而言,比第二次世界大战甚至是1968年法国革命更大的事情,是从农村迁往城市。和欧洲其他国家相比,法国人从农村迁往城市要晚一些,他们在自己的土地上停留的时间更久,因为他们在很大程度上忽视了工业革命。即使到了1945年,一半的法国人依旧是生活在农场里的农民。这样大的比重今天只会出现在一个贫穷的非洲国家。然后,嗖的一声,他们离开了自己的农场。社会学家亨利•孟德拉斯(Henri Mendras)写道:“一代法国人见证了一个千年文明的消失。”
许多背井离乡来到城市居住在公寓中的法国农民,渴望有朝一日能回到家乡接管父母的农场,但是他们中的绝大多数终究没能实现这个愿望,毕竟他们已经成为相当成功的资本家。渐渐地,他们的想法发生了变化:想接手父母的农场,或一些类似的老房子,或者至少为自己建造一个看似陈旧的谷仓,然后回家享受假期。正因如此,除斯堪的纳维亚半岛,法国中产阶层拥有的二手房比其他国家的更多。即使没有一个可以度假的老家,也要找到一处安放心灵的地方。
我们在巴黎的邻居一辈子都住在这个城市,她却常说她来自勃艮第。她的家庭在勃艮第有第二个家,我想她在那儿跟邻居聊天时很有可能假装自己是个农妇。社会科学家Martyne Perrot和Martin de la Soudière描述说:拥有第二个家乡的人们种植草坪,动员大家保护古代遗迹,逐渐恢复消失已久的当地风俗,通过这些行动来让这个第二故乡看起来更为真实。没有度假老家的法国人往往凑合着用“度假村”。在地中海俱乐部,度假村的经理被称为“村子里的厨师”。晚餐时,大桌周围坐着所有来宾,大家一起分享美食。
世界各地的家庭都利用假期尝试构建幸福社会的记忆。几十年后,回想起来生活不完全是微波炉做晚餐而引发的口角。在法国,如果条件允许,孩子们童年时期的每年8月都会在乡村度过,这样他们长大后会相信这片土地是他们的家乡,之后他们也会这样抚养自己的孩子。其他欧洲人也会选择在法国乡村度假。我们和法国人的区别在于,我们去法国的乡村是因为那里很美,正如德语中形容好生活会说“像上帝居住在法国一样”。但对法国城市居民来说,法国乡村意味着更多东西:这是他们最初的故乡。
9月,法国人便回到城镇。返程的开始带着情绪上的缓解,因为花了整整一个月与你的家人在一起是件非常美好的事。法国市区的公寓在9月开锁,人们将在这里度过一年剩下的11个月,并开始梦想着明年夏天再次“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