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待到下降至地底时,人已转得有些晕眩,唯有一盏盏遥相间隔的小灯,以微弱光线抵抗着洞穴深处的黑暗与寂静。
“如果我们能够透过地表看到巴黎的地下世界,那么一个巨大的珊瑚丛林般的世界就会映入我们的眼帘。”雨果写在《悲惨世界》中的这段极具场景感的句子,如同 来自19世纪的召唤,将世界各地的人们源源不断引往那个幽暗的地下世界。地面上那个骄傲辉煌得有些装模作样的“欧洲鲜奶油”,给我们展示的只是文明的外衣。更原始的吸引力,或许来自巴黎的心脏地带。
寻找地下
六月,一个细雨无风的阴沉下午,我们举着伞,拿着地图,穿过车水马龙的巴黎街道寻找地 下世界的入口。旅行指南显示,地下墓穴位于蒙帕纳斯区的亨利上校大道,可找到街道,却无法在简略地图上辨出具体方向。四周皆是过路人的匆忙脚步,抬眼茫然张望,直到踏进一片草坪,才突然瞥见一支冗长队伍的尾巴,顺着人群望去,总算看到书中所说的那幢“深绿色的小型建筑”。
刚在队尾站定,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就走上来善意提醒,这里4点停止售票,很可能排到窗口时他们就关门下班了。法国人对休息和下班这两件事向来刻不容缓,但我们还是决定赌最后的半小时。很快,一帮谈笑风生的美国青年排上来,接着是一对背着登山包的老夫妇,没人愿意听从劝告而放弃离开。15分钟后,我们已经成为队伍中端的幸运儿。
脚步缓慢挪向绿房子的过程,已经吊起足够的悬念,门口一句醒目的警告更是让等得百无聊赖的神经迅速绷紧:“死亡帝国由此开始!可能会对孩子和精神脆弱者造成冲击!”
终于掐着点进入售票口。凑近简陋的小窗,从黑人大妈手中买好票,穿过闸机口,回头一看,液晶屏上跳出一行数字:1062。我是这一天的第1062位参观者。
跟地面上古老而历史悠久的巴黎城相比,地底下蛛网般纵横交错的黑暗坑道和洞穴无疑更吸引生活单调的巴黎人。早在法兰西第一帝国时期,参观地下墓穴就是巴黎上流社会的新时尚,逢周末,络绎不绝的巴黎人总是举家郊游至此。当时,这个世界上存放遗骨最多的地下墓穴就已被列入巴黎艺术杰作之一。
深入墓穴,需垂直下降20多米,拾级而下130级旋转台阶。扶着井道壁上冰冷的铁扶手,脚步声枯燥单调地回响着。待到下降至地底时,稀薄生冷的空气扑面而来,人已转得有些晕眩,视物昏暗,唯有一盏盏遥相间隔的小灯,以微弱光线抵抗着洞穴深处的黑暗与寂静。
身后那群欢乐喧闹的美国青年跟进来了,嘻嘻哈哈,狭窄低矮的地下走廊里尽是他们沉闷的笑声。两位老夫妇也进来了,郑重其事地戴好了头顶探照灯,专业得有点滑稽。
最初一段湿滑而曲折的羊肠黑道只是摸底考试,让你适应这无声世界的气味与光线。走过长长的地道,是一片简陋的博物馆式区域,昏暗灯光下悬挂着法国摄影师纳达尔19世纪深入地下墓穴拍摄的珍贵历史照片。尽管其中一些作品在1862年的伦敦世博会上展出过,但在墓穴中观看,仍会有倒吸一口冷气的现场感。
利用洞穴之间的曲折蜿蜒,墓穴以不同区域展示着历史。你可以看到18世纪无辜者公墓的旧址模型(这里六七百万人的遗骨最初就是来自这座公墓),看到殉教者墓穴厅堂,也可看到带有水位标尺的竖井,澄净的井水标示着巴黎圣安娜地区的地下水位。 (责任编辑:鑫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