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老继续说,后来,便出现了人口非正常死亡。起初,我参加生产队的社员大会时,几乎队队都是一个样,一眼望去,大都是十二三岁的孩子们,大人极少。后来才了解到:成年人都是逃的逃,死的死,两位下放的医生如实告诉我:“成年人劳动强度大,营养跟不上,分到那点食物也都让给自己的娃娃们了,所以孩子死的就少些。”我无法忘记五星生产队董家上屋的景况,这里“五风”带来的流离、饥饿、疾病、死亡,令人惨不忍睹,怵目惊心。有些老人告诉我:去冬今春这个大屋的死人没有人埋,还是调外队的劳力来埋的。死的最多的一天,这个屋死了8个人。有的死人在室内停久了,眼睛和头脸的皮肉都被老鼠啃光了。
钱老说,当时,我以为徐桥公社的问题只不过是个别地方的特殊现象,但是,后来我了解到,全县、全地区乃至全省,农村问题到处都很严重。
1961年,安徽省在困境中勇敢地迈出了一步,推行了“责任田”。我所在的公社、大队迅速由点到面迅速推广,广大农民群众奔走相告,拍手称快,生产积极性就像火山一样迸发出来,欢欣之情溢于言表。“责任田”推行速度之快,效果之好出乎我们预料。首先是农民喜笑颜开,生产积极性大大提高。东方刚刚放白,大人小孩就主动背起粪箕,扛起屎勺去拾肥;过去无人问津的荒田荒地,现在争着要耕种;连丢在田野里的大型农具,都有人扛回来修好;农民们走亲访友去兑换良种;毁坏了的小型水利设施,社员们都很自觉地主动兴修。尤其令人兴奋的是外流劳力纷纷返乡归田。尚未回归的,在家的父母、妻子、兄弟就托人寄信去催他们回来,我们这些代笔者忙得不可开交。农民们那股渴望搞好生产的劲头,的确是我十多年(除土改外)来第一次见到。经过农民们不到半年多的艰苦奋战,早稻取得了好收成,中稻、晚稻也丰收在望。我住在韦屋队,一共有16户人家,早稻收成多的农户有2800多斤,一般的农户也有2000斤,少的也有1000斤,中晚稻预产比早稻还要多。田头地角的小杂粮户户都有,家家户户都在建仓储粮,忙着准备饲养家禽、家畜……
可是,就在这时,传来上级“改正”“责任田”的决定。
这时我已调到太湖县任宣传部副部长兼县党校副校长。当时我正率党校一个班进行轮训,来自实践的学员们对“责任田”展开了热烈讨论。大多数学员认为,中央某些领导不了解下情,不知道民意。要求对“责任田”的功过是非重新评估,并恳求我们代为反映他们的呼声。三月底,在贯彻新改组的安徽省委《关于改正责任田办法的决议》后,我根据决议精神和学员们提出的问题,再次深入到农村进行了一个多月的考察。回县后,在党校轮训班上,分别召开了多次山区、畈区的社队干部座谈会,就“责任田”问题展开广泛讨论。许多来自农民中的真知灼见,使我受益匪浅。在一次县委工作会议上,我分别找了山区和畈区的几位区委书记,听取了他们中的一些人对“责任田”的不同意见,尔后我又查阅了县档案馆的一些有关资料,进而翻阅了一些文献和经典著作。通过进行反复论证,我感到:社会就像一个大实验室。哪种形式能够促进农业生产的发展,哪种形式阻碍甚至破坏农业生产的发展,农民知道得最清楚,基层干部心中也有数,经典著作中也有基本的、比较明确的答案。经过深思熟虑后我从思想上得出结论:实施推广“责任田”,不仅适合农业生产的发展,而且是完全符合社会主义性质的一种责任制。
为了使“责任田”继续实行下去,广大农民免受折腾,我毅然决然上书中央,如实反映民意实情,直陈己见。因为此事关系重大,能拍板的只有毛泽东主席。所以我想,要上书就直接给毛泽东主席上!
我“上书”中央主席是我的权利,如我“以言获罪”,那是党之不幸,国之不幸
钱老在讲到如何确定“上书”的标题时说,当时我想到楚汉相争时,萧何连奏三本向刘邦保荐韩信的故事,并从中得到启发:最后我决定以“保荐”二字为主题,即:对“责任田”不仅要“保”,而且要“荐”,较为言简意赅。 (责任编辑:鑫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