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派文化:从自负、自毁到自救(2)

时间:2013-12-24 10:20来源:凤凰文化 作者:王千马 点击: 载入中...


  知名财经作家吴晓波老师在评价《重新发现上海1843-1949》时就说,我们在当下重新发现上海,其实就是要重新定义开放对于上海乃至中国的意义。

 

 

  上海陷入“闭环”

 


  只是,破坏性创新毕竟是“破坏”,它是建立在国家主权被蚕食的基础上。我们应该能想象,它所带来的副作用是超大无比的。对这一副作用,我们也不能因为赞扬开放,而矫枉过正地予以轻蔑的忽略。虽然中国因此开启了自己现代化转型的第一步,但现代国家的建设,从来都是依赖于独立的现代政权。所以新中国在1949年的诞生,是大破之后的大立。如果此时的上海,一边依靠着统一的祖国,一边继续向世界开放,那么它的发展,无疑比今天更灿烂和辉煌。但不幸的是,它抓了一手,却丢了另一手。毛时代的全能主义--包办一切的计划经济,让中国成了被勒紧了绳套的老黄牛,虽奋力向前,却步履维艰。吴晓波老师在新作《历代经济变革得失》中形容计划经济时,便定义其为“从自负到自毁的大试验”.对于上海来说,当年它有多激进,日后就有多后退。和民营经济日渐暗地妖娆的温州相比,它反而成为了中国计划经济色彩最浓、政府管制最严的城市。


  就在上海解放之后,其远东最大的证券交易所、位于汉口路422号的上海证券大楼便于1949年的6月10日被解放军查封。234人被当场扣押,并被移送人民法院审判,随后,全市的证券交易场所全数遭查封,民间的金融活动被彻底取缔,“资本市场”从此退出了经济舞台。对上海来说,这意味着远东金融中心的功能被摘除,在此后半个多世纪的时间里,它成了单纯的轻工业和商业中心。


  可以说,这也是意识形态领域的一次自我否定,是将上海钉在了“资本”的耻辱柱上,从而顺手抹杀了上海的开放精神。当然,我们也不能忽视当年的国际环境。尽管抗美援朝打出了中国人的精气神,但也在很大程度上招致了国际上的封锁,最终促使了中国一边倒的“联苏抗美”.苏联不仅成了受人尊敬的“老大哥”,更重要的是,其计划模式也被中国所继承。英国历史学家艾瑞克·霍布斯鲍姆在《极端的年代》中曾对苏式“五年计划”做过很精辟的评论,他认为,这是一种典型的中央号令支配式经济,它以重重“计划”推动建设,将高度集中化的效应发挥到了极致……同时形成严重的官僚化和中央集权的过度强大。深受影响的中国,继承了计划的优点,也同样继承了其缺点。


  在这种被高度集中化的支配下,上海很难找得到自我腾挪的空间。直到1991年,上海市财政办仍下发287号文件,明确规定上海私营企业的产品“一律不得进入南京路、淮海路的大店名店”,该市2195家私营企业无一户获准与外国公司合资,理由是“上海尚无先例”.上海的银行规定,“对私营企业一律不贷款”,信用社也只能以有价证券做抵押,或要有实力的国营企业担保才能贷款,但数额在3000元以下……看得出,来自计划的管制一直延续到了改革开放之后仍然没有全然松手。


  在上海没落的背景映衬下,依旧是处在“资本世界”的香港,其自由港的价值更加凸现出来。顺其自然地,它取代了上海在远东的地位。这让人感叹事易时移。如今的众人都在传唱“东方之珠”,可知此珠当年是上海?!


  相对应这种被管制的日子,上海的文化也出现了衰弱的迹象。回想当年的老上海,写有鲁迅,影有阮玲玉、唱有周璇……就在我这本《重新发现上海1843-1949》所落笔的“天平社区”里,就住过胡风、田汉、萧红萧军还有上官云珠,至今秦怡还生活在那里,犹如标志性的存在。这些都是风华绝代的人物。现在看来,他们的确都快“绝代”了,再也找不出来了。尤其是随着巴金、陈逸飞、谢晋等久居上海的文化巨人的相继离世,征兆着上海文化的荒漠时代即将全面来临。有人曾痛心海派文化的没落,说这是因为上海土着在上海的现代化进程中被不断边缘化。我痛心着他的痛心,但却对这一原因深不为然。如前所说,海派文化的特质是在上海的八面来风中塑造出来。它里面的每一份子,都是具有开放性的。虽然上海土着对海派文化的发展起着不小的作用,但你很难说,鲁迅、胡风、田汉、萧红萧军是上海土着,正如我在书中所定义他们的那样,他们只是“沪漂族”,但他们却成为了海派文化的发展基因。所以我可以大胆地说,海派文化的没落,并不是上海土着的被边缘化,而是开放的被边缘化。是上海丢掉了自己昔日的包容与接纳。

 

 

  上海“再崛起”

 


  幸运的是,在2013年,上海开设自贸区。


  自然而然,它让人想起了整整百七十年前的开埠。只是,这种联想有其相似的地方,那就是上海走向了开放;但也有很大的区分,那就是当年的转变,是被动的。其由全能政府变成“有限政府”,是主权不统一下的被迫的权力缩水,而现在的转变,却是主动的。这样的“有限政府”,更靠近“服务型政府”,很符合当下全球改革的潮流。


  当然了,当年上海的开埠,是西方列强想寻求一个宝地和中国做生意,这次开设自贸区,落脚点同样是在商业或贸易,是中国主动寻找世界性市场。不过,正是在贸易中崛起的商人阶层当年曾推动了中国全方位的变革,谁说这次的自贸区不能惠及其他方面?!它的影响力将会深入文化、教育到科技……当然,它也会促成“地域联动”.有人就开始憧憬,当上海自贸区开设之后,杭州会如何?南京会如何?现在已经努力融入长三角的皖中又如何?更何况,“自贸区”中所蕴涵的“自由”,难道不正吻合我们对未来的期许么?!可以说,这种建立在独立的现代主权国家基础之上的改革,再也不是破坏性创新,而是建设性创新。上海需要这样的创新。也只有这样的创新,才是对上海“丢失的几十年”的一次修正,亡羊补牢却为时未晚。


  希望在这样的创新下,上海依旧能给中国继续带来惊喜,继续推动中国在现代化中的进一步转型。曾在上海淮海中路宋庆龄故居举办的“看得见的开放”的新书分享会上,我朗诵过一段自己新书后记的内容,我觉得用这内容给这篇文章结尾也非常恰当:


  今天的上海,已然有了国际化大都市的气象,这也意味着它有着足够的故事,供我们细细温习和揣摩。我们只有理解这些故事,才能明白今日上海的骄傲。当然,上海也不能自甘骄傲,从此在世人面前端起架子,要知道,它所有的骄傲,正是源于这一个世纪多以来的八面来风所塑造。只有在新时代里再一次兼容并蓄,上海才真正成为上海。


  王千马,资深媒体人,青年新生态作家。青年问题研究者。主编有青年书《无法独活·致喂大的年轻人》、《不焦虑的青春》。出版有小说《媒体这个圈》、《她比时尚寂寞》、《无所适从的荷尔蒙》,以及高端对话集《民主不是万能的》。如今致力于中国商帮研究以及城市文化研究。作品:《重新发现上海1843——1949》 (责任编辑:陈冬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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