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8世纪北美大陆即将爆发革命前夕,那些与英国有“世仇”的欧洲国家(特别是法国),幸灾乐祸地期待着仇敌的“好戏”开场。但另一方面,他们又害怕在形势明朗前亮明立场,招致英国的报复。而北美殖民地也迫切希望能得到欧洲国家的支持,只是苦于在英国隔绝下不能进行沟通。在双方都无法捅破“这层窗户纸”的时候,有一个人促成了法国援助北美殖民地的独立运动。他就是18世纪美国最伟大的科学家、政治家和文学家--本杰明·富兰克林。
睿智的富兰克林
1775年5月10日,第二届大陆会议在费城召开,北美各殖民地代表围绕一系列问题发生争执:美国是否需要外国援助?获得一个同盟国是否对美国有好处?美国能独自与英国对抗吗?8月23日,英王乔治三世正式宣布13个北美殖民地为“叛逆”,消息传来,大陆会议的多数议员惶恐不安,他们还不敢下决心与宗主国断绝一切关系。
而此时的富兰克林一如他以往的睿智,预见到国外援助对反殖民斗争的迫切性。他在一封写给友人的信中说:“美国没有寻求外国的帮助,也没有通过自己的贸易去争取友谊。为什么我们不去这么做?这实在是不可理喻的迟钝。”
1775年11月29日,大陆会议任命由5人组成的“秘密通讯委员会”(1777年4月改名为“外交事务委员会”,即美国国务院的前身),职责是管理对外事务,负责“联系不列颠帝国、爱尔兰以及其他地方的朋友”.在亲英派代表的压力下,大陆会议刻意将“其他地方”的概念模糊表述,以免过于触怒英国。其实在当时,“其他地方”只可能是指代英国在欧洲的“世敌”--法国和西班牙。
由于在1752年完成了对电进行探索的“风筝实验”,富兰克林在欧洲知识界被尊称为“敢于挑战闪电的人”,凭借在欧洲广阔的人脉和崇高的威望,他很快成为该委员会最重要的一员。为打开与欧洲联系的大门,富兰克林开始频繁地与欧洲朋友进行书信往来。尽管大陆会议所在地的费城暂时未被英军占领,但城里到处是英国间谍,富兰克林必须非常小心谨慎。
富兰克林找的第一个人是尼德兰(今荷兰王国)科学家弗雷德里克·托马斯,他当时住在海牙。尽管尼德兰王国已不复当年“海上马车夫”的威名,但因其重要的战略位置,仍然是欧洲政治新闻的“潜听哨”.在1775年12月9日的信中,富兰克林正式授予托马斯“秘密通讯委员会观察员”的头衔,任务是“利用海牙作为各欧洲国家使节集散地的条件,探寻各国对援助美国的态度”,并希望他向当权人士游说同北美殖民地贸易的意义,推荐北美急需的军事人才。美国外交与国际间谍事业就此开始了!
法国的小算盘
北美殖民地小心翼翼地寻求外部援助,而英国的敌人也在做类似的努力。18世纪前半叶,欧洲几个强国之间不断发生战争,战争各方的组合时有变化,然而无论怎样变,英国同法国、西班牙、尼德兰始终是死敌。几场战争下来,英国夺去了法属加拿大和北美洲密西西比河以东的大片土地,并摧毁了法国在印度的殖民势力,法国不再成为国际殖民运动中的主角。英西矛盾也十分尖锐,英国夺走了原属西班牙的直布罗陀,控制了西地中海。尼德兰则在上世纪的三场海战中败给英国,丢失了北美洲的新阿姆斯特丹据点(今纽约)。
1774年,法国国王路易十六登基,任命弗尔仁尼为外交大臣。弗尔仁尼本质上是个保王派分子,虽然对北美资产阶级革命抱有反感,但他对一件事却很感兴趣,那就是英国的麻烦就是法国复仇的黄金时机。弗尔仁尼在一封信中写道:“大不列颠和殖民地的争吵日渐激烈,很可能对伦敦的统治形成致命打击。”弗尔仁尼想要帮助抗英的北美殖民地,但前提是殖民地保证能打赢战争,法国可不想为一个失败的交易付出金钱和生命。弗尔仁尼迫切希望得到真实的情报,而当时欧洲关于北美革命的信息经常是破碎甚至自相矛盾的。
法国上下普遍怀疑“由农民组成的北美军队”能否抵挡得住训练有素的英国正规军,时任法国驻英国大使的吉纳斯认为:“如果在美国找到一个能人,善于从政治和军事角度分析形势,并能够预见事件的发展,对我们是十分有利的。”吉纳斯向弗尔仁尼推荐阿夏德·德·邦弗洛尔,让他秘密前往北美进行联络,并实地了解北美殖民的斗争情况。
浪子谍海泛舟
时年26岁的邦弗洛尔出身于没落的法国诺曼家族,他喜欢周游世界,曾有五年时间在美洲大陆寻花问柳,并因此花光所有家产。但在吉纳斯看来,邦弗洛尔是个“回头浪子”,渴望为家族赢回荣誉,也立志在军队里大展宏图。为了打消弗尔仁尼的疑虑,吉纳斯还替邦弗洛尔作了担保:邦弗洛尔先从国库领取200金路易作为路费,如果他没能完成使命,吉纳斯将全额赔偿损失。
弗尔仁尼还是不放心,邦弗洛尔没有间谍工作经验,连英语也说得结结巴巴,但吉纳斯强调这正是邦弗洛尔的优点,因为英国反谍部门就不会注意上他。最终,这个年轻的没落贵族如愿以偿地拿到了200金路易,临行前,吉纳斯对邦弗洛尔“千叮咛,万嘱咐”,要他时刻关心所见所闻,并详细记录自己的印象和感受,还特别强调了他的身份不是法国代表,而是一个在欧洲有许多政界朋友的“安特卫普商人”.为符合商人的身份,并防止信件被英国密探截获,邦弗洛尔随身携带的信件大多是一般的商业内容,真正的秘密内容都是用牛奶书写的,只有信纸被加热的条件下才显现出来。
1775年9月8日,邦弗洛尔乘船前往北美,途中不幸遭遇夏季飓风,使航程比平常延长了两倍。邦弗洛尔日记中写到,“我们在海上航行了100天,每天我只吃两片饼干、一点咸牛肉和少量变质的水。有二十多次,我想到了死。”好不容易上岸后,邦弗洛尔根据上峰交代,第一个要找的人就是富兰克林,因为富兰克林的科学着作闻名法国,他本人还在十年前访问过巴黎。但邦弗洛尔最大的难题是如何见到富兰克林,他既没有外交使节所持的国书,也没有官方身份,甚至连当时拜见名人所盛行的介绍信也没有。
邦弗洛尔突然想到一个朋友,能帮他见到富兰克林。此人就是商人弗朗西斯·戴蒙,他出生在巴黎,后来移居到费城,并与当地一名女子结婚。戴蒙的英语非常流利,也时常帮助在北美的法国人补习英语。最关键的是,他在富兰克林领导的一家图书馆里兼职当管理员,还帮助富兰克林补习法语。这家图书馆是北美第一个公共图书馆,位于木匠厅(Carpenter's Hall)的二楼,那里也是第一届大陆会议会址所在地,当时许多殖民地代表曾在楼上的图书馆借书,而戴蒙则负责借阅工作。
(责任编辑:陈冬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