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无名火顿时从我胸间蹿起,我大声吼道:“你说他神经兮兮?你这人还有一点人情味吗?……”
我的喊叫盖住了阿昌的哭泣声。在场的同事诧异地睁大了眼睛,副局长的脸更是紫了又红红了又白。要知道,一直以来,我就是非常听话甚至是懦弱的。
老实说,我也觉得阿昌在大庭广众面前哭泣太不像话。但我了解阿昌,便不能不为阿昌对生命意义的执着由感动而激动,以至于失态。
事情到后来总算有了转机。次日,我和阿昌一起去找了正局长。我正要向他说起阿昌的一切,局长却摆摆手:“我知道了。我先把字签了,到时在局长办公会上说明一下。”他唰唰唰地签下了“同意报考”几个字后,竟拍了阿昌的肩,说:“小伙子,好好考。”阿昌的脸上就又挂上了两条粗粗的泪痕……
阿昌一考就中。接到北大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他给我写了一封信:
“我被录取了!经过考试和答辩,作为一个师范毕业生的我,竟能战胜包括清华、复旦、北大在内的许多强劲对手,成为今年北大当代文学研究生的唯一,我实在高兴至极。但那一次,我真的出丑了。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在丧父、重病、丧母一连串的打击里,我没有流下一滴眼泪,那时候我还能对自己说要坚强。但当我的乞求遭到拒绝,当我发现我的坚强已无力改变什么的时候,我便真切地感受到了灵魂(而不是肉体)被卡住脖颈的窒息……”
其实,和阿昌交往了许多年,最刻骨铭心最让我真实地读懂了他的,就是在他恣意哭泣的那一刻。那一刻,在我的心里,阿昌就已高高大大地坐在了北大校园里。
在该哭泣的时候不哭,不该哭的时候却哭了,这在许多人看来,阿昌是不可理喻的人。而我,却正是从阿昌哭与不哭的故事里找见了一束穿透生命中的黑暗的心灵之光!
而你是看见了的,命运之神正向我的朋友阿昌灿烂地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