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城的盗墓贼

时间:2014-12-17 08:01来源:大西北网-羊城晚报 作者:黄淼章 点击: 载入中...

墓葬形式

 

岭南百姓传统的墓葬形式


    人们对古墓总是充满了神秘和恐怖的色彩。古人事死如事生,葬礼是一件隆重的事情,许多官僚贵族或有钱人都把大量的陪葬品埋进了墓中,以为阴间还有另一个世界,凡饮食器具、偶人车马、珍宝玉玩乃至住屋、仓井灶等都做成明器放入墓中,供自己恣意享用。中国古代帝王为了死后在阴间能安寝不受盗扰,更是耗费巨大财富修筑自己的陵墓,还在墓中设置陷阱、套绳、毒箭、飞刀等各种防御设施,《史记》记载,秦始皇修陵墓时,就“令匠作机弩箭矢”放在陵中,墓中还设有机关暗道,有盗墓者进入,箭矢就会自动射出杀死盗墓人。


 

 

地处岭南边陲的广州,自汉代仿效中原,厚葬成风

 


    近年来,《鬼吹灯》等盗墓类的“悬疑小说”颇受学生和年轻读者的喜爱。其实,“盗墓小说”一直是中国古典文学的保留品种之一。《搜神记》、《太平广记》、《聊斋志异》,这些家喻户晓的古代作品里都有“盗墓者”的身影。古墓埋藏了大量宝藏,自然引起了无数盗墓者贪婪的目光,盗墓自古有之,但究竟从何时兴起?先秦文献就有相关记载。古代盗墓分两种,官盗和民盗。到了东汉末年,天下大乱,军阀混战,许多草头王拉起队伍,但不少新军阀都缺少军费,于是,董卓、曹操这些乱世奸雄,就打起了古墓的主意,干起了盗墓勾当,通过盗墓筹军饷,在当时竟成为一种时尚。据《三国志·魏书·董卓传》,董卓“焚烧洛阳宫室,悉发掘陵墓,取宝物”,曾大规模地公开在洛阳盗掘陵墓。而曹操在起兵时,由于军饷不足,特别组织一支队伍盗掘古墓,将挖到的珍宝财物充当军饷, 曹操还创造性地在军中设置了“发丘中郎将”和“摸金校尉”两个官职。“丘”是古墓上的封土堆,地面上远远望去有巍峨壮观的封土其下就安葬有达官贵人,“金”泛指墓中陪葬的珠宝。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则表明曹操曾将盗墓视为筹集军饷一项重要的工作,他们就以“发丘”为手段,以“摸金”为中心,大规模、有组织、高效率地盗挖古墓。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地处岭南边陲的广州,特别是在汉代,也仿效中原,厚葬成风,溯其源头,这和南越王赵佗有关。


    赵佗是河北真定人,早年随秦军出征,英勇善战,在平定岭南的战斗中屡立战功。秦始皇三十三年(公元前214年),秦统一了岭南,在此设立了南海、桂林和象三个郡,今广东大部分地方属南海郡。秦始皇任秦军将领任嚣为首任南海郡尉,赵佗被封为新设立的南海郡龙川令。在秦末动乱的关键时刻,南海尉任嚣临终将赵佗召到广州,让他代行南海尉事。秦亡,赵佗更放开手脚,出兵击桂林、象郡并诛杀了秦时任命的不听话的官员,让自己的党羽接替,将整个岭南牢牢控制在自己的手中。当时群雄逐鹿中原,各路诸侯谁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过问岭南边陲的事。公元前 204年,赵佗便进一步自立为南越武王,在岭南建立了南越国,建都番禺(今广州)。南越国共传五世九十三年,元鼎六年(前111年)被汉武帝所灭。


 

 

南越王赵佗首用“障眼法”修墓,引来官盗“摸金校尉”

 


    赵佗生前独霸岭南,拥有无限的权力,但是南越国毕竟是一个地方割据政权,国内的土地面积及人口和汉朝的一个大郡差不多。刘邦建立汉朝后,由于政权甫定,国库空虚,国力有限,北疆又匈奴为患,因此,鞭长莫及,暂时无力南征,刘邦只能违心地承认南越这个小朝廷,派人到岭南封赵佗为南越王。但是,天无二日,国无二君,南越国始终是汉朝统一岭南的心腹大患。阅历丰富的南越王赵佗早就看到了这一点,汉越共处只是互相利用,总有一天会兵刃相见。汉建元四年(前137年),寿逾百岁的南越王赵佗去世。岭南地区濒临南海,都城番禺又是海内外土特产的集产地,珍宝充积。南越王在世,搜刮了许多奇珍异宝供自己享用,死后又带入陵墓。南越王深恐将来陵墓会被人盗掘甚至抛尸荒野。于是绞尽脑汁的赵佗将自己的后事安排得非常缜密,坟墓深藏于山腹之中,表面不留封土堆等痕迹,葬得极为神秘。据史载,其出殡时,“多为疑塚”,灵车分别从番禺城四门出,当时就没有人知道真正装有南越王遗体的棺材葬在什么地方。赵佗是岭南第一个利用“障眼法”来修筑自己陵墓的人,到了三百多年后的魏晋南北朝,许多王公贵族才仿效赵佗的做法,利用“障眼法”来营造自己的坟墓。


    三国时期,广州属吴国的范围。吴王孙权也曾仿照过曹操的做法,令人盗掘过长沙地区王侯贵族的墓葬,获取不少金银珠宝。后来,孙权听古老传闻说南越王陵墓藏了许多奇珍异宝,怦然心动,竟然不顾当时曹魏集团虎视眈眈想吞掉东吴的险峻形势,派出将军吕瑜带上几千兵卒,千里迢迢来到广州盗挖南越王墓。


    这个“发丘中郎将”带领一批“摸金校尉”,禀承孙权旨意,大张旗鼓地到岭南掠夺珍宝,他们挖地三尺,几乎把广州附近的大小冈岭都刨去一块地皮。据说,只盗挖到了第三代南越王赵婴齐的陵墓,获不少珍宝。当时有一些“摸金校尉”,因不服岭南水土患疟疾而死亡,但当地人却传说,他们是中了南越王地下幽灵的邪术,冥冥的幽灵使盗墓者不得安生。或许正是如此,墓葬规模更大随葬更丰富的第一代和第二代南越王陵,也就免遭浩劫了。

 

“山狗”翻遍方圆百里冈岭,第三代南越王赵婴齐墓发现盗洞

 


    星移斗转,随着岁月的流失,神秘的南越王宝藏愈来愈吸引人。历代都有不少“山狗”(广州土话称盗墓贼)在发着寻找南越王珍宝的美梦。他们步孙权的后尘,根据一些蛛丝马迹,踏遍了南自鸡笼岗,北至天井岗以及广州方圆百里的大小冈岭,企图找到这笔令人眼红的宝藏,一些传说较多的山冈,成了“山狗”相继盗掘的重点,结果只是水中捞月。也许是对赵佗的奇珍异宝充满期待,也许是惊险的盗墓传奇笼罩在人们脑海,南越王墓不单没有找到,反而留下不少轶闻和增添了许多神秘的色彩,成为岭南地区一个扑朔迷离的千古之谜。


    近六十多年来,随着现代考古学的发展,广州考古工作者也将南越王陵墓列为重点文物调查的对象。他们历尽艰辛,配合基建部门工作等在广州地区发掘了数百座南越国时期的墓葬,出土不少珍贵文物,对研究南越国史提供了重要第一手资料。可惜,它们都是南越国官员或平民墓。考古队曾根据汉朝陵墓远离都城长安百余里的状况,认为赵佗因袭汉制,其陵墓亦会离都城广州稍远。因此,把调查重点放在广州远郊的峰峦岗岭中。由于赵佗陵墓确实极为隐秘,考古人员寻找的地点又不符,令人瞩目的南越王陵墓仍然无影无踪。


    1983年5月,广州市考古人员在西村一个名叫凤凰岗的山岗,发现了一座大型南越国时期木椁墓,此墓墓道残长7.9米,墓室长13.8米,宽5.7米。考古人员回忆此墓刚发现钻探时,发现墓室规模巨大,是着名的象岗南越王墓发掘前广州地区发现的最大的木椁墓,而探铲探到的木椁声音非常清脆,证明地下的椁室保存较好。考古人员立即到中山大学请来商承祚教授到凤凰岗指导,商教授到现场考察后非常高兴,认为从钻探的结果看,此墓椁室巨大,是一个南越国的贵族大墓,极为难得,指示要好好发掘。考古人员奋战一个多月终于打开墓室时,他们最不希望看到的一幅惨不忍睹的画面呈现在眼前,在巨大的木椁墓室中仅发现了几块破烂的陶器残片,古墓被严重盗扰,墓室被洗劫一空!细心的考古人员在墓室中部发现了一个盗洞,令人惊异的是,盗洞中竟发现了20余件精美玉器,有壁、璜、舞人、龙形佩饰、虎形佩饰、剑格等,这批玉器制作极为细腻考究,应是南越国王室工匠之杰作。考古人员分析,可能当年的盗墓贼盗墓时心存恐慌,忙乱中把已盗到手的一包玉器遗留了下来。后来,有专家考证,西村凤凰岗木椁墓很可能就是当年孙权派人来广州盗挖的第三代南越王赵婴齐的陵墓。从古墓的规模、墓中残存的精美玉器和玉器数量仅次于后来发现的象岗南越王墓来看,这个观点有一定的根据。


 

 

盗墓南派广东帮大佬“焦四”,令大型墓葬十室九空

 


    就在凤凰岗木椁墓发掘刚完毕时,广州考古队在解放北路的象岗山上,奇迹般的发现了一座保存完好的大型石室墓。此墓劈山为陵,从象岗顶劈开石山20米,凿出一个平面“凸”字形的竖穴 ,再从前端东、西侧开横洞成耳室,南面开辟斜坡墓道。墓室以红砂岩石仿照前堂后寝的形制砌成地宫,墓顶用24块大石覆盖,再分层夯实而成。墓室宽 12.5米,长10.85米。墓中出土文物1000余件(套),其中有“文帝行玺”金印,还有螭虎钮“帝印”,“赵眜”玉印等,墓主被确定为第二代南越王赵眜。这是继满城汉墓、马王堆汉墓后中国汉代考古的又一重大发现,被誉为岭南最牛的古墓。墓址已原地保存,并建立了南越王博物馆。


    2003年,考古人员在广州农林东路又发现了一座大型人字顶木椁墓,这是我国迄今发现的第三座、广东发现的首座人字顶大墓,其余两座分别在浙江绍兴和福建。此墓墓坑平面呈“凸”字形,分前、中、后三室,各室间以门槛、门梁和门板相隔,中室放木棺。整个墓室选用巨大杉木构建而成,其中墓室南北两侧墙用两排紧密排列的竖立杉木向顶端支撑而成,从而构成横断面呈等腰三角形的人字坡顶。墓室用粗大的方木构筑,东西残长15.86米、最宽处8.9米,面积130多平方米,超过1983年发现的面积100多平方米的象岗南越王墓。


    这座人字顶木椁大墓从墓室外表来看,保存还算完整,其规模、气势和形制为岭南首次发现。此墓建墓所用杉木巨大,底木长六七米,侧墙斜撑木有五六米长,杉木加工平整光滑,菱角方正。主结构椁室的地层铺设了数块宽度、厚度均为60厘米、长五六米的杉木板,保存较好。奇异的人字顶椁室,特殊的墓葬,无不昭示着墓主人显赫的身分。考古人员认为墓室会有不少随葬品,经过较长时间的准备和细心的考古发掘,终于打开了墓室,遗憾的是,他们发现墓室内一片狼藉,空荡荡的主室内仅发现有黑漆木棺,墓主为男性,遗骸残存头发、牙齿、人骨碎片。该墓残存随葬器物19件,包括陶、漆、木、皮、石、骨六类。有黑髹漆皮甲1件,甲片穿绳已朽,由416片完整甲片及多件碎甲片构成。令人极为失望的是,此墓早期被“摸金校尉”光顾过,而且这批“摸金校尉”非常专业,古墓被盗得比较干净。


    据清末民初的徐珂《清稗类钞》记载,广州地区曾出过一个叫“焦四”的盗墓贼,是清代盗墓南派中的“广东帮”带头大哥。他能靠观雨、听风、观草色、察泥痕等方式判断古墓的位置,盗墓技巧神乎其神。而有丰厚随葬品的广州古墓就成为“焦四”们大显身手的场所。广州已发掘的汉代及其以后的大型墓葬,十室九空。有不少墓葬是在坟墓造好后不久就被人下了手,许多盗洞都正好选在墓顶的中部,可见广州地区古代“摸金校尉”和“焦四”数量不少,经验也异常丰富。

(责任编辑:陈冬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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