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会开始了。
书记宣布:“十八世纪西班牙摺扇一把,底价二千六百美元。”
那是一把黑色大摺扇,海龟扇骨,黑色麻纱镶面,难得的是百多年古物,一点破损也无,扇面上用金色描绘着大花。
王为训扬扬手,这一举手,表示将底价抬高两百美元。
电话中有人与他竞投,不久,扇子售价已达五千元。
另一方放弃,少亮在台上说:“五千元一次,五千元两次,五千元叁次,售出,谢谢。”
她是学徒出身,叫卖技术是那个时候学会。
两小时后她把拍卖会交给同事,她走到王为训座位处。
王为训立刻站起来。
什么都好,就是已婚。
“对旧家具有兴趣?”
“没有。”
“那么,来喝杯咖啡吧!”
王为训凝视她。“我正在等这句话。”
两人正往外走,忽然有人叫住少亮。“孔小姐,东京有人问及一把清代的摺扇。”
少亮无奈,转头对王为训说:“我有点事。”
“不妨,我等。”
助手取出扇子,少亮戴上白线手套,以免汗气沾到古物,轻轻打开扇子。
她在现场回了电话。
“古太太,正是喜欢的工笔牡丹,我替填上数目,谢谢。”
放下电话,少亮笑说:“快走,以免被人再逮住。”
她一时忘记脱下手套,王为训伸手出去拉住她的手,走出去。
少亮没有挣脱,怎么会,她的手像是找到了归宿一样,极舒服地蜷缩在他的大手中。
他渐渐握紧她的手。
两人都有点迷惘,发生得那样快,都不像成年人的感情。
要好好享受。也许一生只发生一之。
即使受创伤,也是值得的,NOPAIN,NOGAIN。
坐下来,王为训说:“有一件事──”
少亮轻轻接上去:“我知道,你已婚。”
王为训一怔。“呵,已经知道。”
“汤默生告诉我。”
“我正在办离婚手续。”
他们都那样说,有些人的手续,办十年,一生也办不妥,可是少亮却相信他说的是真话。
他又说:“幸亏没有孩子,不至于伤害无辜。”
少亮不语。
他微笑,自言自语地说:“正当我认为除出工作没有其他的时候,我看到了。”
少亮低低叹息。
那位夫人的拍卖会如期分四天举行,经过疯狂抢购,每件稀疏平常物件均超出底价两、叁百倍成交,汤默生笑得合不拢嘴。
结算总数,一共筹得近五千万美元。
少亮大惑不解。
“各地文化风俗不同,在华人来说,竞投这家人的旧物属不可思议,这位夫人两度成为寡妇,多么不祥,偏偏有人去买了她的钻戒转赠妻子。”
另一位同事是法国人。“那有什么关系,钻石是钻石。”
少亮摇摇头,不以为然。
汤默生稍后问少亮。“可是要告假?”
少亮纳罕。“倒是未卜先知。”
汤默生笑笑。“时间不是太多,就是太少,现在,的时间一定不够用。”
“我想告一个月假。”
“批准。”这是一个知情识趣的老板。
“娣娣,赞成同居还是结婚?”
汤默生答:“两者都浪费时间,我只希望谈恋爱。”
少亮同王为训去了巴黎。
王家在福克大道有一间公寓,由一位来上班的人打理,比住酒店宽敞舒适,可是王为训把少亮安排在家,却独自住在酒店。
少亮问:“为什么?”
“来看途中,有所盼望,是极之享受的事。”
他那样会说话,又似发自内心,少亮知道她一辈子不会忘记。
恋爱茫无目的,每天最重要的事不过是见对方一面。
少亮忽然觉得衣服不够,妆扮有欠亮丽,幸亏一双眼睛仍然闪闪生光。
每天听到王为训的脚步声在木楼梯响起,她便精神一振,用最好一面迎出去。
她希望这个假期永远不会完结。
可是到最后,他们不得不回到工作岗位上。 (责任编辑:鑫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