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钟时,李返回宫中。我们同道中人陆续露面,在我记忆中少见如此济济一堂,大约因为临近年关,此类场所从正月初一到十六都歇业,而其他生意场所如古董店、茶庄、珠宝店、正常浴室和店铺通常初六便开张。晚上十点半,大约有四五十个客人,其中一些我素未谋面:庆亲王未到,但他两个不成器的儿子,照样是其余人的眼中钉,狐假虎威,日本人称纨绔子弟。已故大学士启秀之子恒虞那晚也来了,很是吸引我;1901年1月,当时在西安的老佛爷迫于西方压力,下令将其父作为义和团首脑处死。我亲眼看着他被斩首,洋人军队在旁监督!他死时相当硬朗,问是否确是老佛爷之命,当被告知确实如此,他叹道:“罢了,太后既下令如此!”他两个儿子与李姓刽子手通融,砍下头颅希望立时缝在身上,须臾不得迟延,李轻车熟路照此做了。恒虞是少见的迷人。我很庆幸和他同浴,浴后我二人做了爱,一番厮磨,都是深感畅快。他声称这是他第一次,无论是被动还是主动,但他猜我不会相信。
缠绵甚久之后,我们去了会客室;我感觉经理看上去十分急切,似乎有事发生;他进来数次,观察内间这些明显的同性恋者,年轻人聚集一起,必然会寻欢作乐。我们都未穿外衣,有人甚至几乎赤裸的。我与恭亲王及其侍宠聊叙起来,恭亲王建议年前专为同道者安排一日聚会。
突然从台阶下传来一声断喝:“跪下。”声音威严,令人不敢不从,但庆亲王之子载扶任性惯了,回道:“放你的屁。”
我本能意识到何人前来,便听命跪倒,恭亲王及其男侍还有屋里一干人等也跪下。(后来听说是一名侍卫喝令的。)进来的正是太后,以风领遮头,穿了件黄色骑服,男式长裤和高底鞋!李莲英和崔德隆搀扶着她,只是象征性的,因她步履稳健。她相当恼怒:“谁竟敢出言不逊?”
载扶吓得魂不附体,其余几人代他答道:“是载扶,老佛爷,饶了他吧。”
他不停磕头,老佛爷斥骂他自负妄为。“你骄纵无礼,尔父必也听闻:跟你兄长离开这里,外头冷,先穿了衣服吧。下流东西,太不成事体。”
我素知老佛爷喜怒无常,看得出她此刻的怒火有一大半是做作,载扶的确出言不敬,冒犯凤仪,实际是她一向对庆亲王一家无甚好感,趁机责难。我们依然跪着,太后坐在矮轿上,让我们平身,与我谈了几句话,显是偏爱有加,我虽身份不如恭亲王高,但当时独享恩泽:“来,巴侯,你来告诉我这个‘雅’处是怎么一回事!我猜,都是断袖、馀桃吧。”
“是的,太后陛下;确是于礼法不合,但却乐在其中。”
“今晚我禁止你与任何人行乐,也不许任何人和你行乐:你若不从,我就要李莲英当我和其余人的面揍你,‘从后面’。”再转向恭亲王:“你和你这可人儿又搂在一起啦。”
亲王道:“回老佛爷,他不过是洗浴之时在旁伺候。”
“我自然知道他正合你的特殊口味。不过别过度。你妻子会如何讲?”
此刻有人为老佛爷奉上茶。她赏我们坐下。又道:“我到这儿可不是执行礼法来啦,我想开开眼:你们这同性调情是如何做法?你们都该当去阉了,或者将屁股眼儿堵了,断其迎送之路;不过这既无可能,你们,至少是你们其中几人,须得给我好好演示一番。”
李叫来其中一个美貌的侍浴仆人荣吉:“老佛爷赏了你们一百两银子,要你们陪那年轻太监玩儿。”这不是恭亲王最宠之人,但我后来发现,他大约二十岁上下,颇为俊美,是服侍已废大阿哥溥俊的,看上去谨小慎微,显是侍奉老佛爷已久,想必忆起了从前挨过的鞭子。我十分佩服双方的沉着,也很欣慰她未将这荣幸之差交与我,尤其是在我刚和恒虞亲密一番之后。我们向老佛爷解释道,在行事中有一些行话的,这些话老佛爷口中不言,或许心中了然。
以上种种老佛爷听得饶有兴致,李莲英也频频点头,仿佛他是绝对的行家或个中人,不过我完全有理由相信他确是如此。
溥俊的太监名唤茹席,被选出来“撅屁股”,将他曲线玲珑的臀部呈给侍浴小厮,后者行起事来,举止优雅,沉着之极,丝毫不因有凤仪在侧而感觉尴尬,老佛爷贪婪地盯着他,看得兴味盎然(我知太后的脾性,此人以后的遭际实堪忧)。一番事做得如鱼得水,时间也拿得恰到好处。完事之后,两人起来向太后叩头,太后大悦,厚赏了一百两银子给茹席;溥俊也给了封赏,他一力叩谢,感激老佛爷对他的“小价”的慷慨之赐,受之有愧。 (责任编辑:鑫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