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超强台风威马逊在海南肆虐,到云南昭通鲁甸的地震,近来“天灾”频发。中国古代同样不乏各种自然灾害,有“民间百科全书”之称的《红楼梦》,就曾写到过洪灾、雹灾、雪灾、海啸等。根据书中故事情节的需要,作者曹雪芹所描写的各种灾害其笔墨或多或少,但从侧面反映了作者所处年代的社会现实。
《红楼梦》中两次写到洪灾,一次是在第五十三回《宁国府除夕祭宗祠 荣国府元宵开夜宴》,贾珍埋怨乌进孝进贡的东西太少:“我才看那单子上,今年你这老货又来打擂台(指耍花招、弄虚头)来了。”乌进孝忙进前了两步,回道:“回爷说,今年年成实在不好。从三月下雨起,接连着直到八月,竟没有一连晴过五日……”从三月到八月,六个月的时间连续降雨,可以说是灾情严重,庄稼几乎没有什么收成,所以进贡的东西自然就少。第二次是在第八十九回《人亡物在公子填词 蛇影杯弓颦卿绝粒》:那年秋天,贾珍见了王夫人,回道:“部中来报,昨日总河奏到,河南一带决了河口,湮没了几府州县。又要开销国帑,修理城工。工部司官又有一番照料,所以部里特来报知老爷的。”此回所言“河南一带决了河口,湮没了几府州县,”历史上确有其事。那次导致黄河溃堤的大水灾发生于康熙六十一年(1722年),几个月的连续降雨,导致黄河水位陡涨,中原一带出现洪涝灾害,因洪水泛滥,许多农田、房舍、人畜及交通设施都被淹没。虽然作者对这两次水灾的记述为侧面描写,笔墨不多,但言语中所体现的灾情是很严重的,“从三月下雨起,接连着直到八月,竟没有一连晴过五日”,其时间之长,应是百年不遇的水涝灾害,而能导致“河南一带决了河口,湮没了几府州县”的洪水也应是百年不遇的,绝非是一般的灾害,危害是相当严重的。
《红楼梦》里还写到雹灾,也是在第五十三回里,乌进孝见贾珍对所进贡品太少,有些不高兴时,解释道:“九月里一场碗大的雹子,方近一千三百里地,连人带房并牲口粮食,打伤了上千上万的,所以才这样。小的并不敢说谎。”乌进孝虽然说的简单,但却表明黑山村发生的雹灾非常严重。“碗大的雹子”从天而降,也可谓“百年不遇”,所造成的损失巨大,乌进孝所进贡品太少也在情理之中。冰雹常伴着狂风骤雨而降临,虽出现的时间较短,但来势猛,强度大,危害也大,而这“连人带房并牲口粮食,打伤了上千上万的”冰雹,涉及范围之广,危害之大,是难以想象的。
说到雪灾,《红楼梦》也有描述。第三十九回《村姥姥是信口开合 情哥哥偏寻根究底》里刘姥姥说:“就像去年冬天,接连下了几天雪,地下压了三四尺深。我那日起的早,还没出房门,只听外头柴草响。我想着必定是有人偷柴草来了。我爬着窗户眼儿一瞧,却不是我们村庄上的人……”从刘姥姥的语言里,可以看出当时这场大雪有三四尺深,而在第五十三回里写到庄头乌进孝进贡来迟了,忙解释道:“回爷的话,今年雪大,外头都是四五尺深的雪,前日忽然一暖一化,路上竟难走的很,耽搁了几日。虽走了一个月零两日,因日子有限了,怕爷心焦,可不赶着来了。”“黑山村”在哪里?书中未作注明。但从黑山村送来的禀帖看,上面有鹿、鹿筋、鹿舌、獐、熊掌:海参、鲟鳇鱼、对虾、蛏干;榛、松、杏瓤、柴炭等物品,似乎均出产在北方山区及靠近海边的地区,特别是鲟鳇鱼只产在东北黑龙江。由此想到后四十回中多次提到的“东省”,极有可能是东北三省的“略称”.而四五尺深的大雪在东北地区是冬季常见的。几十辆车从黑山村走到京城,用了一个月零二天,可见路途之遥远,道路之艰难,这场雪灾给人们的生活和出行带来非常大的不便。
海啸是我国东南沿海地区常见的一种灾难,《红楼梦》也有描述。第七十回《林黛玉重建桃花社 史湘云偶填柳絮词》里写到宝玉怕父亲贾政检查他的功课,“于是将所应读之书,又温理过几遍。正是天天用功,可巧近海一带海啸,又糟踏了几处生民。地方官题本奏闻,奉旨就着贾政顺路查看赈济回来。如此算去,至冬底方回。”这里所提及的“近海一带海啸”之事,也应是史实。据史料记载:雍正八年(1730年)左右,江浙一带确实发生海啸,当地官员曾将灾情上报朝廷。而《红楼梦》中的贾政作为“工部员外郎”,巡视、检查救灾物资发放情况应是履行公务。
尽管《红楼梦》是一部文学作品,但书中的许多描写,绝非曹雪芹的凭空杜撰,而所提及的这些灾害,应是有史实依据的。曹雪芹曾在江苏和北京居住过,据史料记载,清代康熙、雍正和乾隆年间这两个地区曾发生过许多自然灾害,仅水灾就有多次,如康熙五十四年(1715年)“苏州府三月淫雨二十余日,四、五月连雨, 六月大水,城水深五、六尺,庐舍田地冲没殆尽。”“江宁(今南京)六月大雨不止,满城水患,沟满壕溢,民沸官怨。”乾隆二年(1737年)自六月“京城大雨连绵,多日不见停止,连阴如注,数座城门封闭,以抵御大水入城。房山、昌平、密云、通州官员纷纷告急,以求赈灾。”曹雪芹大约生活在康熙末至乾隆中叶,对那个时期所发生的天灾应是有所耳闻或了解,将其写到自己的作品里,反映出他对现实社会的关注,也表现出《红楼梦》这部文学名着所具有的现实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