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山群山连绵,较高的山峰终年积雪不化。路上经过一个标志性的“鄂博”,由石块垒成,挂满了经幡。裕固族主要信仰藏传佛教,但是也保留着山神崇拜,祭祀“鄂博”。阿尔斯兰停车下来,顺时针绕着“鄂博”转了若干圈,又跪拜叩首。
趟过摆浪河,到达大河乡西岭村杨建国家。裕固族的“杨”姓即由“亚拉格”、 “药罗葛”所改。这里位于绰尔塔拉草原,羊群在屋子外面吃草,几只花脸牛犊偎依着高大的母牦牛。杨建国的妻子赛里姆到坡下挤牦牛奶,制作牦牛酸奶给客人吃。老母亲绰尔济85岁了,坐在屋外,眼睛里充满了安详。远处山脊上,不时有牧羊人的身影出没,有的骑马踱步,有的骑着摩托车疾驰而过。裕固族人口很少,在草原上,每个人都承担着各自的工作,生活虽辛苦但安宁。
我们一起步行穿越草原,前往配种场。由于水源来自融化的雪水,一天之中,摆浪河水量是递增的,刚才还能趟水而过,现在已经水势汹汹。今年的草原因为雨水比较充沛,长得比往年茂盛,走在草原上,能感到偃草绵软。这里处处是风景,羊羔跨过潺湲的小溪,肚子浑圆的马驹垂首吃草。白色和粉色的小花簇拥密布,在绿色的草原上很显眼。“那是狼毒花,是草原退化的标志。”在草原上走了10多公里,阿尔斯兰说:“我们还在东岭村,草原上的空间概念是不一样的。”记者查询了资料,原来大河乡面积竟然有3300多平方公里。
傍晚,新宰杀了羊,大家在草原上幕天席地,一起喝酒吃羊排。抬首远眺,但见如钩的新月之下,祁连山顶白雪皑皑,满天星斗结成灿烂的银河,横亘苍穹之上,仿佛就悬挂在眼前。阿尔斯兰说,“我们裕固族有句话叫做:星星低得一马鞭就能抽下来!”
谈到草原的前途,大家不禁有些担忧。随着限牧、退牧,裕固族作为草原游牧民族将何去何从,在祁连山的综合治理中,如何合理考虑、妥善安置裕固族同胞是一个重要的文化课题。阿尔斯兰喝得最多,文化变迁中的裕固族处境正是他研究的对象,作为本民族的学者自然多一份情感和责任。高歌劝酒,宾主皆醉,在通铺上一人一个被卷就酣眠在草原之上。
4 少数民族语言 “断裂中的精神桥梁”
在西北民族走廊上,随着现代化进程,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都在发生深刻的变化。文化变迁中的许多现象,需要学者研究问题,提出对策。
对于各少数民族而言,语言可以说是其中一个典型而又具有共性的问题。从语言上来说,西北民族走廊上五个较小民族的语言都属于阿勒泰语系,其中东乡语、保安语、东部裕固语、土语等属于阿勒泰语系蒙古语族,西部裕固语、撒拉语属于阿勒泰语系突厥语族。语言相关的问题很多,记者此行采访发现,对于学者而言,当前首先考虑的是两个核心问题:其一,语言作为思维工具,直接影响着少年儿童教育的质量;其二,母语作为文化载体,关系到民族文化传统的传承。
陈元龙告诉记者,“东乡族通用汉语”这种说法是不准确的,正确认识这一点,有利于开展更加合理有效的东乡族教育。陈元龙赠给记者由他和马国忠编著的《东乡语汉语词典》,“前言”中写道:“东乡族教育之所以落后,除了生产落后、生活贫困、居住分散外,语言隔阂仍是偏僻山区普及基础教育的主要障碍。语言是思维的工具……相信东乡族人民一定能够充分使用本族语学好我国各族共同使用的汉语文,走进知识的殿堂,进入现代民族的行列。”
裕固族学者、中央民族大学少数民族语言文学系主任钟进文告诉记者,裕固语使用人数不断减少,使用范围不断缩小,面临传承的困境。阿尔斯兰已经开始在绰尔塔拉草原上开办试验性质的裕固语培训班,向牧民群众和学生教授记音符号,使本民族语言可以书写传诵,培训班得到当地牧民群众的欢迎。
对于保安语的现状,马沛霆称之为“断裂中的精神桥梁”。关于语言的记忆,马沛霆给记者讲了一个例子:保安族遇到困难,经常发一个感叹词,他一直不知道该词含义是什么,经过研究才发现,原来这是对马老太爷尊称的变音。马老太爷名叫马来迟,清代到青海同仁保安城一带传教,是保安族历史上的一个重要事件。该词记录了马老太爷在保安族先民中的威信,虽然今天大多数保安族不知道该词的含义,但历史记忆保存在了语言之中。 (责任编辑:鑫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