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藏的色拉寺,除了周日,每日下年3点-5点都可以看到喇嘛辩经的场景。这里的辩经场闻名遐迩。
在一个阳光四射的下午我们也走进辩经场。阳光穿过古木森林,斑驳于地上,砾石上落下树影。下午三点,寂静的古寺开始人声喧哗,六七十个喇嘛身穿藏红色的露肩喇嘛服,手持垫子,光着脚走进场子。他们面带笑容,低头交谈,看他们轻松的表情,早已习惯这每一天的功课。上辩经场是不能带经书的,辩论的内容必须背得滚瓜烂熟。
我们找到寺庙里精通藏汉英三语的喇嘛次仁,邀请他陪同我们一起观看辩经。伴看他的讲解,也让我们对辩经的全过程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辩经开始时,看他们分成若干小组,整个场子热闹非凡,人声掌声响成一片。质询者站着,答辩者都盘腿而坐。辩论时首先由高班成员向新人提出问题,这时新人要低头不假思索地回答,不可昂首,这是对高班成员的尊重;高班成员的问题问完了,轮到低班成员问高班成员,这时高班成员可以把头抬起来答复问题。次仁说:“辩经,是一种抉择,可以逐一排遣矛盾、去除疑惑,且能越趋深入,得到最严密和正确的抉择。”
发问的人要不断问下去,问题不能中断,而回答者的答案很简单,“是”或者“否”,不需要啰嗦。辩论时问不出问题,或者答不出答案,就要被推下去,换别人上来。
辩经场上看似一片混乱,质询方站立大声喝问,并以各种手部动作、身体推撞、取笑、佛珠的摆动及脚部的进退增加自己的声势及打乱辩方的思路,旁边围观的学僧则视双方表现而发出喝彩或喝倒彩的叫声,场面十分吵闹。在不知情的人眼中,这种辩论或许有点似吵架,其实里面大有学问,丝毫不可胡来。辩论双方必须依据佛的教法及因明逻辑而问答,胜败是明确利落的。如果在某一题上落败,答方便要摘下僧帽,直至在下题辩胜时才能重新佩帽。
次仁告诉我们辩经的手势意思:拍手心是表示提问,提问前要说一个“底”,然后扬起和左手相击发出清脆响声,接着将右手向下伸向对方后拉起。那一声“底”相当于开启智慧,因为佛教中文殊菩萨是智慧的象征,而高扬的右手说明文殊智慧就在身后。手背打手心是回答错误,全错就摸答者的头(在西藏,头是绝对不能随便去摸的)。后一小时两者对换角色。
辩经场上几名来自外寺的喇嘛手持佛珠连珠炮似地向法座上的高僧发问,盘坐高僧不愧辩经高手,只见其目光如矩,稳若泰山,思路敏捷,对答如流,赢得一片喝彩声。再看别的喇嘛,有慷慨激昂的,有潇洒应对的,有低头沉思的,有击掌飞珠的。还有几个小喇嘛尚不解辩经之道,只在那里感受气氛,听得无趣时,孩子童心未泯,贪玩地掷起石子。
只有此时,他们在清规戒律之外的张扬个性、聪明才智才显露无疑。辩经时,他们脸红脖子粗为明晰经理相互切磋;他们掌声齐落为心中的信仰摇旗呐喊;他们声嘶力竭地述说着对佛法精髓的点点参悟;他们手舞足蹈是为全身心都受佛法理教熏陶而情至忘我。千百年来,僧人们就是这样艰苦不懈地研读博大精深的佛学和积累作为智者的知识。他们的坚韧、博学及虔诚让我敬仰和折服。
为了让我们更明白辩经的内容,次仁向我抛出了问题:“你身上的衣服是黄色的吗?”我低头看看,虽然知道他这样问,太简单则答案必有玄机,但还真不知除了点头答“是”外我能回答什么,果然他说“错”。他笑着解答我的疑问,“黄色只能称颜色,衣服的本质与色无关,它也是有灵魂的,只是肉眼不见。”听着有点像古希腊的诡辩。
次仁告诉我他们修佛很艰苦,条件差而且课程多又难。他说一般人要获得“博士”几乎要花24年学习,最少要考6个专业,有历史、宗教、语言、工艺、美术等等。我很是惊讶,这比我们生活中的考博还要难啊,不仅有专业考试,更有对综合技艺的考核,而且平日的辩经学习就是考试,可谓每一天都在应试,片刻松懈不得。
我不禁对辩经场中的每位僧人投以敬慕的目光,辩经场外也有很多外国人扛着长焦对准这些僧人,要拍些片片回去证明他们的奇异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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